朱广盛/文
说起金仲鱼,摹画界无人不知,外界却对他知之甚少。
他是扬州人,扬州人却对他了解不多。
他是仿古画家、摹画高手,即使原作者也要佩服其三分。他也是文物修复专家,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还是著名的书画鉴定家。
金仲鱼(-),名璲,别署耕研斋小主。祖籍为安徽盱眙,旧居在江苏省扬州市皮市街戴家湾附近。
他是扬州书画家金健吾老先生的公子,自幼随父学画,13岁创作的“前后赤壁”题材作品轰动了上海一届画展,被誉为“十三龄童”。金健吾先生晚年定居上海,设案售画。金仲鱼先生随侍右侧,尽得家传。
修为全面诸体皆长金仲鱼绘画修为全面,诸体皆长,人物、山水皆擅,尤精于花鸟题材。网上搜寻金仲鱼的作品,蝴蝶、蜻蜓萦绕着牵牛花,趣味盎然。
(金仲鱼四时景物四屏)
金仲鱼对中国工笔重彩画有很深的研究,在国画创作上也卓有成效,他出版过许多国画、年画作品。他创作的国画、年画作品曾参加画展并获奖,其中以金鱼为题材的工笔重彩画曾赴境外展出,均获好评。
(夏山雨霁金仲鱼作)
金仲鱼的山水画气象万千。他曾与书画家刘炳森合作,为人民大会堂的台湾厅创作了一幅《双潭烟霭图》大画。年夏,他与戈湘岚在邗上筱园合作过一幅《春回花怒放》,一枝老梅上的朵朵红梅,迎寒怒放。再看他的《夏山雨霁》立轴,笔墨遒劲、气象旷达。画面上风雨大作,大雨滂沱中,一人在在桥上艰难撑伞前行。
(金仲鱼《坡公乐岁》)
金仲鱼的人物画《坡公乐岁》创作于年己丑(年)除夕,根据款识推断,这幅人物画可能是金仲鱼当时在上海创作,赠送给“熙钰”,描绘的是家传的苏东坡题材。
金仲鱼花鸟画十分了得,他长于画鱼尤其是金鱼。据说一次画完一幅金鱼图后随手扔在金鱼缸旁,一会儿的工夫,鱼缸里的金鱼发出了击水声,原来这些金鱼将画中的金鱼误以为是同伴,纷纷地向画轴游去。此说不免夸张,但由此可见金仲鱼画的金鱼,十分神妙。
(金仲鱼年画)
金仲鱼还是年画高手。他创作的年画充满吉祥喜庆色彩。如《太平鼓》描绘了孩子们敲着太平鼓,四面是五谷丰登的场景。和平鸽飞翔在红旗的两旁,展示了新中国一派欢歌载舞的新气象。
(年画牛郎织女)
再如年画《牛郎织女》,是金仲鱼与陈谷平联手绘制的;寓意吉祥的《金鱼满塘》,是他与刘炳森合作的作品。
(年画《金鱼满塘》金仲鱼作)
金仲鱼还画过教学挂图,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小学科学常识教学挂图/宇宙》,就是金仲鱼、蔡忱毅绘制的。教学挂图中最著名的当数年上海教育岀版社出版的中国历史挂图:古代史部分第二辑《清明上河图》,就是临摹佳作,堪称经典。年,金仲鱼还带着周镇、尤小云为《科学普及画刊》绘制过《四旁绿化》(科学技术出版社)。
此外,金仲鱼还画过连环画。年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三女婿》,58页,金仲鱼绘画,当年就3次印刷,可见很受欢迎。
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金仲鱼、宗静风合作的连环画《一个普通战士的成长》。年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詹天佑》由子如改编,王企文绘图,封面也是他绘制的。
临摹技法几可乱真金仲鱼最闻名于世的还是他的摹画水平。
金仲鱼悉心钻研临摹技法,颇有心得,甚至能够达到乱真的水平。他经常为一些收藏家修补、临摹、复制历代古画。只要经过他接笔修复的残破古画,不管是原画的画意、风格,还是色彩、笔墨、旧气等,都处理得惟妙惟肖,浑然一体。他的这门技术,偏偏被上海滩上的书画造假团伙看中。因为他在上海被一些商人鼓动“造假”了一些古书画,卖给外国人。
民国时期最大书画造假集团是上海滩的富翁谭敬,在年至年间曾造伪无数,其得力干将是大师兄汤安。谭敬的这个书画造假团伙寿命不长,前后达两年多,即从年端午节前夕,至年上海解放后不久止。一开始协助他们的仿画的是许徵白。“制造历代古画,人莫能辨,允称个中高手。”因为谭敬拖欠工资,许徵白一怒之下撂挑子走人,而接替他的人就是金仲鱼。
这里顺便交代一下,许徵白(—年后),也是江苏扬州人,名昭,字徵白,以字行,又字清簌,室名箕颍草堂,工山水及人物杂画。任上海美专教授多年,并参与发起组织“蜜蜂画会”,旨在“提倡发展研究中国美术”。抗战时期曾在上海参加画展。
郑重先生在《沉睡了六十年假画背后的故事》中揭露:“汤安找了许徵白(昭)、郑竹友、胡经、王超群等一班人马分工合作,许仿画、郑摹款字、胡做印章、汤全色做旧,以后又有金仲鱼仿画,最后由王装裱成轴。
仿制古画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技术,要把流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书画所经历的沧桑,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来,没有深厚的功底和相当的禀赋是无法达到的。他们先把画画好,裱在板子上,用水冲得似有似无。完了以后,又像旧画流传过程那样,反复揭裱,并要像修旧画那样进行接笔补残,最后进行全色,使之古貌盎然。”
修复古画技艺精湛年,金仲鱼应文化部聘请调入故宫博物院,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的吴仲超请郑竹友和金仲鱼等专门临摹复制书画,从事修复工作。故宫博物院又从上海、苏州、杭州等地调来张跃选等一些裱画名家以及众多名家之后,正式成立了故宫博物院修复厂,开创了故宫博物院摹画工作新的一页,对古书画的保护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
金仲鱼为故宫博物院临摹复制的绘画作品水平一流,他能根据古代书画不同的时代特点、收藏时间、收藏方法,分别采取不同的技巧进行临摹,他临摹的赵佶《听琴图卷》、郭熙《窠石平远图卷》、崔白《寒雀图卷》,被视为杰作,并常被用以代替原作陈列展览,为原作珍品的有效保存做出了重大贡献。年金仲鱼临摹北宋《清明上河图》后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年6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书画临摹复制与装裱修技艺展在北京故宫举行。展品中就有金仲鱼摹制的宋代山水大家郭熙的《窠石平远图》。故宫那时展出的展子虔《游春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都是郑竹友和金仲鱼临摹的复制品。其中部分作品曾被选送文化部主办的科技成果展参展,并在美国、日本展出。
金仲鱼对古书画“补画意”的技艺非凡,同行难以企及,一些受损严重的文物在修复名家手里得以重生。他以精湛技艺为故宫博物院残缺的古画接笔、补全20余幅,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宋代赵士雷《湘江小景》、齐白石的《水墨紫藤》等作,原作破旧残缺三分之一之多,经他修复后,残破之处与原画完全融为一体,如同出自画家本人之手,完整地再现了原画的本来面目,令人称绝。
作为新中国古画修复、复制的创建人,金仲鱼、郑竹友等专家为文博系统育人无数。“摹画状元”常保立一脚踏进了故宫博物院,就拜在了当时摹画大师金仲鱼的门下,后来也成了摹画队伍中的一员。年常保立与金仲鱼在颐和园的留影,见证了这段师生情谊。